来源: 最后更新:23-01-24 02:41:42
新年伊始,万物复苏。2023复苏之意义自不同以往。中国新闻周刊派出11位记者,体验并记述了一些常见的职业。见微知著,睹始知终,我们相信,该关心的问题和可期待的变化,就在普通人的劳作里、街头的烟火气里、生活的无常与寻常里。希望这组体验式报道,带给你一个有人情味的春节。
我是一名外卖骑手。
不到30岁,
我就体验到了“黄袍加身”,
每餐“大鱼大肉”的日子。
据统计,我国有超过1300万名外卖骑手,他们被称为灵活就业者。
作为一名媒体人,很难不关注到外卖骑手这个群体,他们的故事多与奋斗和辛劳相关,到现在我还能记住不少。
去年,山西忻州市一名外卖骑手流调轨迹显示,他一天送了65单,从早上6点到晚上23点,就花了10分钟吃饭,剩下的时间除了等单之外,基本都在路上。当然,勤勉工作也换来了回报,据报道这名骑手平均月收入超过5000元,比他所在的定襄县居民月均收入高出不少。
北京市人社局劳动关系处副处长王林曾体验过外卖骑手的生活,感叹“这个钱不好挣”。
我年轻,有劲没地方使,更重要的是,我还拥有一台“电驴”,我决定试试看。
骑上“驴”,我感觉我很重要
1月11日清晨,我根据导航软件,来到了北京市朝阳区高碑店村的一处物流区,没有招牌,但导航软件中的“志玲姐姐”,还是准确把我带到了地方。
接待我的是美团的一位站长,姓赵,年龄不详,管理着68名骑手。
赵站长管理站点4年了,曾经在老家的工厂做事,一个月收入3000多元。
7年前,得知在北京当外卖骑手的老乡“收入不菲”,赵站长毅然赴京,第一个月就赚到了6400元,当了3年骑手后,他成为了站长。当了站长之后,还有不少老乡来北京投靠他。
“你这个‘驴’干不了活,跑不快也跑不远。”赵站长首先否定了我的“生产工具”。
赵站长伸手一指,“那个‘驴’你骑着,电给你充满了,把衣服换上,头盔戴好,准备出发。”
整装待发的外卖骑手
外卖骑手的一天有两个工作高峰。午高峰从中午11点到下午2点,晚高峰则是从下午5点到晚上8点。
我已经提前下好了APP,根据上面的指引,我上传了身份验证信息,又经过了一段道路安全测试后,我点击了上线按钮。
“北京交警提醒您,您已上线,送单前一定要检查车况,佩戴好头盔,遵守交通法规,注意减速慢行!”
在我的认知中,骑手们的存在本身,某种程度上就使得道路不那么冷清,让城市更有烟火气。
但正如 “满大街都是”往往寓有贬义一样,这项职业似乎没有得到太多的认可。一些人甚至质疑,劳动力是否用错了地方。
但当骑行在马路上,我感觉自己成为了城市基础设施的一部分,并且我很重要。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我能决定顾客桌上的饭菜是冷是热。
到了一天结束的时候,我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幼稚和天真。
他们吃了多少“志玲姐姐”?
光是“人有劲、驴有电”,显然不够支撑做好外卖骑手这一行。
我的接单从北京城东百子湾地区开始,但没人告诉我,干这行需要背地图。
哪个叫做苹果社区,哪个叫做大成国际,沿海赛洛城在什么地方,对于我这种北漂两年的异乡人来说,可是时刻离不开导航软件的。
这一天中,我大部分的时间在和路较劲,我不认识路,我选的导航似乎也不熟悉路。大部分的订单取单和送餐距离均在3公里之内,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完成订单。
不知道是我定位的问题还是导航软件的问题,会经常出现数十米的误差。有一单明明我就距离取货地址不到50米,导航却带我进入了旁边一个园区,车还无法进去,我徒步寻找,浪费了大量的时间,只能眼看着送餐时间到达。我超时了。
另一单,取货的商家在一个菜市场中,纵深100多米的菜市场,人头攒动。
蔬菜瓜果、五金百货、鲜花绿植、副食小吃,菜市场中的摊位几乎囊括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,一些摊位已经开始叫卖年货,有对联、福字,还有红色的灯笼。
我要取货的商家是一个菜摊子,订单是一份300克的花椒,那个摊位没有招牌,我在菜市场中走了好几个来回,以至于卖年货的商家误认为我对价格不满意,纷纷给了我“打骨折”的最低价。
最后我在一团茄子辣椒大白菜中,取到了300克花椒。
没有招牌的商家,隐蔽在小区里的商家,只开西门不开南门的小区,我一天中不知道问了多少次路。
骑手的工作,通常两句话就能完成:“外卖XX号取餐”、“您好!您的外卖到了”。顾客也不需要把门全打开,可能只开个门缝,或者更常见地回一句,“放门口就行。”
骑手的评价掌握在系统里,也掌握在顾客手中,顾客收货的快慢,与骑手的收益存在着天然的矛盾,骑手收入和服务质量相关,一些骑手通过熟练度优化了这一问题。
辗转于各个商圈的他们,是烟火气的感知者。商圈里有些单量的餐饮店在哪个位置,跑过的小区,他们都了熟于心。各样的捷径,不需要导航,就在他们的脑子里。一些老练的骑手,连哪些菜上得慢都了如指掌,比如韭菜盒子。
资料图
店家总是理直气壮地对骑手说:“着什么急,韭菜盒子都是现包现烙的。”
“你怎么不说韭菜是现割的呢?”我心里想,嘴上却没敢说。那份韭菜盒子,我等了十几分钟,眼看就要超时了,我还不认识路。
干得久的骑手,早已对自己负责的区域烂熟于心,我评价他们就像是吃掉了“志玲姐姐”一样,所有的地方根本不需要看导航,便轻车熟路。而要做到这样,没有任何捷径可循,就只能一天天周而复始地循环,让这些地名,变成条件反射,最终成为肌肉记忆。
系统,一定程度上也在调和矛盾。通常来说,顺路性、位置、方向决定系统派单。一名骑手封顶可以挂12单。单量大的时候,系统也会协调路线。一名骑手告诉我他的体验,“12单都是一条线路的,最大化地保证送达”。
但是能挂多少单,是论资排辈的,我这种菜鸟是没有资格挂单的,一位刚跑了4天的骑手告诉我,他已经可以挂5单了。
平台曾经给我转来了一个路途较远的订单,我刚要接单,一位老骑手拦住了我,“别接!那都是别人不愿跑的,要么是送餐远,要么是商家出餐慢,都是坑!”我很感谢那位老骑手,还加了他的微信。
因为确实很难说清,外卖骑手是团队作战还是个人作战。
他们日复一日穿梭在城市里的大街小巷,但却又总是“独来独往”,彼此还是“竞争对手”。沿途遇到的骑手,脸上总写着“匆忙”。他们的眼里似乎只有“单子”,没有“孤独”。
饭点,不少骑手选择在店门外等待,车子挨着车子,他们倾斜着身子,把一边的腿搁在脚垫子上,低着头,刷着手机里的短视频。
骑手们和饭店内谈笑风生、觥筹交错的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但因为冬天窗户上蒙着厚厚的一层雾气,彼此几乎看不到,或许也就感受不到彼此的存在。
要相信“努力的成果看得见”
随着手机电量和充电宝纷纷“阵亡”,我的骑手之旅在晚上8点结束了。
一天下来,我一共跑了11单,在站里68名骑手中,排第65名,收入约100元,排名榜首的骑手送了46单,能有约500元的收入,这也是公平分配的体现。
看着我的“傲人战绩”,赵站长客气地评价“还可以了”。
但事实上,我知道,没有一单是轻松的,以秒计时的送餐,让我总感觉自己是一名田径运动员。
赵站长告诉我,站点春节会留下20多名骑手值班,平台无论是除夕夜还是春节假期,都要留下足够多的骑手来保证运力。
夜晚的站点中,骑手们纷纷收车,并交流起今儿送的订单和经验。由于临近岁末,大家不可避免地讨论起这一年赚了多少钱,站点里的骑手告诉自己,干外卖骑手这一行,付出和收入是成正比的,要相信“勤劳多得”和“努力的成果看得见”。
也有一些人在讨论来年更多的可能性,“网约车、开大货车、送快递”都是他们提及的设想,他们问我,我却没有答案。
大家都是流动中的劳动力,总是要不断往收益更高的地方流动,搞钱,持续搞钱,这就是“人间真实”。
当然,外卖骑手这个职业本身就意味着“流动”。
据了解,美团骑手分为专送骑手和众包骑手,专送骑手由合作商招募、管理和支付报酬,众包骑手以个人身份在平台注册和自主选择接单。专送骑手和众包骑手的比例受季节和配送需求影响,变动较大。
骑手“不喜欢”红绿灯,甚至可能的话,会希望不区分顺行和逆行,因为这些事情造成了随机,而送货的时间是有标准的。他们会最大可能用自己的经验和技术去抵消掉这些随机。我做过测试,一个订单最终是否超时,很可能就在等待一两个红绿灯时间的分毫当中。所以,平时点外卖的我们,其实可以不必太在意晚几分钟吃到饭,对不对?
日复一日,做着相似的确定之事,同时承担着相似的不确定性。在我看来,这就是骑手普通的一天。
等餐时,我问一名骑手,今年过年有什么愿望。他笑着回答说,“多挣点钱啊,养活老婆孩子嘛,还有老人,过上好的生活嘛,为了生活嘛,在哪里过年都一样啊”。
晚上送货途中,我看到了烟花,可能是游乐场放的。我把“驴”停在路边,录了几十秒视频发到群里,分享给了同事们,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感受到我的体会。
结束了一天的骑手工作后,赵站长清除了我在后台的记录,注销了我的账号,并祝我新年快乐。
我加了赵站长的微信,他的微信名叫做“习惯寂寞”,那位帮助过我的老骑手,他的微信名更加直白一些,叫“爱拼才会赢”。
记者:陈威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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